那片红树林那片叶

人中的鱼类 · 发表于 2011-6-5 10:56:20

　人在遭遇挫折内心忧愤的时候，总喜欢一个人独处。那天黄昏，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海边，还能闻到海风咸腥的味道。在海边打理渔网的老船夫大概看出了我的愁闷，便和我攀谈起来。他手指向那海滩上的一片林子，告诉我那是红树林。只有它能在这饱含盐分的海水中繁衍生息，它长满气根，像无数双手扎在这海泥里，盘根错节，海浪拍不走它海风吹不折它，有了它，这海岸坚固无比。它的果实成熟后并不马上落地，而是耐心地留在树上发芽生根长成小树，才掉落，随海浪送到哪里，就在哪里扎根生长。它甚至能被海浪送到海的那边几千里外，扎根长成茂密的一片林。
　　红树林随遇而安，不畏风浪，造福海岸，耐心等待，坚忍顽强，生生不息。从此，它就像印记一般烙在我的心里。离开海岸时，我看到了如血残阳之下红树林的叶子反射出点点金光，白鹭、鹳鸟热闹归巢，滩涂鱼自在地张翕它的腮。
　　和妻子相识相爱，是在十年前。我们相约回到防城港看海，乘上木船，在柴油发动机“突突”声中出港，驶向月亮湾而后是金滩。海湾里，海警的船开足马力驶来掀起海浪，可用惊涛拍岸来形容，木船摇晃，我们更紧紧相偎，我心中荡漾激情。
　　那时的月亮湾、金滩，少见人影，即便是在假日。那时，港口的门吊也是三三两两，看不出港口的繁忙，倒是和我们休闲的气氛相配。倒是在月亮湾上，还有点气氛。从游客们的谈话中，知道他们是本地老干局的职工，趁假日来休闲。十来个人，在木麻黄树阴下，一男一女微有醉意，在对唱邓丽君的《甜蜜蜜》。
　　此行不虚，路过海边的红树林。这时涨潮，红树林大半没在海潮中宛若簇簇浮萍，浪打岸边岩石，犹如一曲欢歌。那多年前的红树林再一次弥漫心田，我即兴摘下两片红树叶子，一片我留着，一片送给那时还是女朋友的妻，并跟她讲起多年前我心中的红树林。她感动不已，从她脸上我看到了爱情和希望。
　　妻的那片红树叶子一直珍藏着，我的那片，却无心地遗失了。妻很不满，常跟我提起这段往事，要让我重回故地寻找那一片叶子。
　　情寄于物，情随事迁，找到的也许再不是当年的那片叶了。
　　前段时间，儿子一出生就有疝气发作，在外地做了手术。术后护士大意，输液管没插好，我们发现时已流了好多血，妻心疼得直掉泪。但术后的伤口愈合恢复得出奇的快，半年后伤口痕迹荡然无存，甚至看不出那地方动过手术。问了医生，医生说这简直是一个奇迹，也许是小孩子生命力顽强的缘故。我会心不语，这应是那片红树林赐予我们的福佑。此后，我常常念起红树林，念起与它不解的情缘。
　　我们决定，一家三口重回防城港故地看望那片红树林，我暗中打算重拾十年前那一片遗失的叶。
　　还是木船，还是港口，还是月亮湾，还是金滩，还是路过的红树林，景象却不同当年。
　　大西南优良的深水港已成规模。20万吨级码头如神龙奔向港湾深处，龙门吊起起落落，集装箱堆积如山，停泊的巨轮上的船员肤色各异，桅杆高得要仰望。核电、钢铁、铜镍等项目热火朝天的建设，那是陆上的另一片海湾。傍海处，养殖网箱扬水增氧，像鲸鱼喷出的水柱。金滩游人如织，操着各地口音，不分南北共聚……“十年磨一剑”，今非昔比。
　　路过红树林，儿子看到这海岸的生命奇观，惊呼地问，那是老家的松林长在海上吗？我和妻会心地对视微笑。我偷偷地摘下一片红树林叶子，把它放到最贴心的位置。
　　因为这片林这片叶子，凝聚着一种奇异的力量。有天时地利更是人和，折射着我的青春年华，我的爱情以及生命的延续，赋予生活新的激情。
　　海港边北部湾畔的红树林，这自然的骄子会万古长青，只要这海仍翻滚碧波，只要我们北部湾人生生不息坚定如斯。
　　海港，北部湾的大工业航船正借助红树林精神的动力，劈波斩浪驶向春天的彼岸。当春天终归要到来的时候，它从没有迟到，因为这个季节风生水起。